据统计，1990 年以前，全国有 80 多所音乐学院系，而到 2005 年，全国已有近 400 所音乐学院系，数量是之前的 5 倍。至 2016 年，音乐学院系( 专业) 的数量已攀升到 800 多所，如果包括各地民办院校的音乐学院系，应该有近千所音乐学院系。

仅仅从数量上来看，中国已经稳居世界第一，成为世界高校音乐院系( 专业) 最多的国家。如此多的专业音乐学院、 综合艺术院系、师范院校、理工、农业、医学院校以及民办高校音乐院系等，教育质量良莠不齐，真正受到社会和大众高评价的院系( 专业) 并不多，中国高校音乐教育远远没有达到大众期待的高度，更谈不上繁荣发展。其生存发展之路充满荆棘: 专业类型同质化———千院一面; 学科建设过快———拔苗 助长; 演出替代实践———管理缺失; 炒作成风———政绩工程。

四种现象严重影响和制约高校音乐教育教学的进步和发展，也极大影响着高校音乐教育在大众心中的地位，中国 大众对于高校音乐教育既充满了爱与热情，又包含着不满与期待。

一、专业类型同质化———千院一面

建设高水平大学的前提是明确合适的办学定位。根据 办学定位才有本科课堂的教学定位，根据办学定位才有专业建设定位，只有定位准确，才有可能根据办学定位展开教育教学、科学研究，以及艺术实践等环节的各项工作。           20 世纪 90 年代，中国高校音乐教育高速发展初期，音乐专业申报易批准、入学门槛低等原因催生了人们对于音乐的极大热情，加之高校办学规模的不断扩展( 贷款办新校区) 造成经费不足等原因，音乐专业以收费高( 收费为一般文科生 的 1—2 倍) 、生源足( 文化录取分数低) 等优势成为高校办学的“香饽饽”。有学者形容: 音乐专业虽然是一个小专业，但在高校中的地位恰似《红楼梦》中贾宝玉佩戴的“通灵宝 玉”，那是万万丢不得的! 于是，一大批师范院校、农业、林 业、海洋、理工，甚至外语、医学等地方行业院校，以提升大学 生文化艺术素质为由，浩浩荡荡地办起了新专业( 音乐表演、 音乐教育) ，短短十几年，音乐专业在全国高校教育中遍地开花。

大批学生涌进高校学习音乐，专业如何定位，人才如何培养，学生将来如何就业等不仅是中国高校音乐教育亟待解 决的问题，也成为阻碍和制约其发展进步的主要障碍。

笔者作为教育部本科教学评估专家，近几年对国内高校音乐院系和地方师范大学、综合院校音乐院系进行过教学评估。目前，高校音乐教育的办学专业同质化问题尤为突出。

少数国内专业音乐学院的办学目标是“国内一流大学” 并与世界接轨; 地方专业音乐学院以“办出国内一流并与国 外联合办学”为目标; “985”“211”师范大学、综合院校音乐院系，因学校学科层面高，多定位“面向国际、办出一流”; 许 多地方院校音乐院系，大多是近十年来成立的，办学经验、教学管理及师资配备以年轻教师为主，在办学定位这样重要的 问题上多未经过深入细致的论证和调研，大都定位“应用型 + 研究型”人才培养。据了解，众多院校与人才培养对应的教学大纲、培养计划、课程设置等文件，相互参考和复制，即再现或稍加改动再现的现象十分普遍。

顶层设计的模仿和复制，造成音乐院系“学习借鉴”“你看我、我看你、你抄袭我、我模仿你”的乱象，这是高校音乐教育“千院一面、千人一面”窘况的根源。

相互学习和借鉴本非坏事，但高校音乐教育领域蔓延的浮躁和急功近利，使得互为参考变为抄袭、互相学习变为相互模仿，其后果是众多的师范院校、综合院校，甚至是艺术职 业院校音乐学院系，按照一个模板开展各项工作，这种壮观的场景犹如“千军万马”不约而同地走在同一座独木桥上，其结果必然是拥挤不堪、艰难前行……即使当下部分院校已经意识到这个问题也为时晚矣，教师日常教学强大的惯性加上 短时间内不可能换新专业，音乐教育可谓骑虎难下。

笔者曾在《中国音乐教育》撰文: “专业定位不同，工作重心就不同，人才培养、理论研究、文化传承、社会服务、学科建设等都是由此而延伸出来的。”由于许多师范院校、综合大学音乐学院定位过高、培养方向单一，我们禁不住扪心自问: 这样的大学培养出来的音乐人才怎么能与时俱进、与时代呼 应? 怎么能够与千变万化的社会需求对接? 按照社会对于人才的多元需求，与其对应的是“金字塔式”模式: 国家专业音乐学院定位于高级精英音乐人才; 其他专业音乐学院和艺术院校是精英与大众复合型人才; 师范院校、综合大学为企 事业单位及社会培养专业师资及应用型人才。但是现在呈现的是“金字塔式”定位模式的倒置。

倘若当下高校音乐教育教学继续循规蹈矩，好高骛远， 脱离实际，培养的学生高不成、低不就，不仅用人单位不认可，社会大众也不接纳，这样的学校和专业必须被社会和时 代淘汰。目前，教育部公布“亮红灯”的部分专业目录中，音 乐学、音乐表演占两个，这不能不引起我们深思。

这是国家干预的一个强有力的信号，凡定位准、有特色、 就业好的音乐院系，国家将加大支持力度，相反，以音乐专业 为“引子”申报新专业，将难以获得批准，高校音乐教育，在国家行政干预和政策的指导下，逐步分期、分批、分流，并转型为社会( 成人) 音乐教育、基础( 中小学) 音乐教育、学前( 幼 儿) 音乐教育、农村( 基础) 音乐教育等，逐步实现全国高校音乐教育教学向着多样性、应用型以及地方特色型人才培养发展。［1］据了解，国家教育发展十三五规划已经明确，2020 年应用型高校和职业学校要培养一大批企业认可的优质人才，目标十分明确，彻底地改革、转型才是高校音乐教育院系 ( 专业) 未来生存发展的必由之路。

二、学科建设发展过快———拔苗助长

在本科扩招越演越烈的情况下，“2005 年，全国高校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学科大战，一时间，全国近百所院校音乐院 系的头等大事和主要任务是攻关———争先恐后‘跑评委＇，大有‘1958 年大跃进＇的阵势，‘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因申报硕士、博士学位授予权所产生的高校音乐学 科建设之间的激烈竞争硝烟四起。几年之间，全国高校原有 的十余个音乐硕士学位点，短时间增加了几倍、几十倍之多， 特别是 2010 年的艺术学一级学科硕士、博士点的申报，将中国高校学科发展推向了前所未有的高潮。”［2］鲜为人知的是， 有相当数量的音乐院系刚刚办起本科专业，但是，“有棵大树好乘凉”，随着高校艺术学一级学科硕士点和博士点的成立， 搭上了本校“艺术学一级学科博士点和硕士点”申报的班车， “空手套白狼”。全国高校音乐硕士点激增到百余个，几年间，硕士毕业生与本科毕业生再无两样，更加不可思议的是， 专业音乐学院在硕士招生名额的数量上控制很严，导师的要求也很高，但师范院校甚至是综合院校音乐学院因为招收的 学生较多，导师在审批方面很宽松，数量在先，不顾质量，更有甚者，某些高校把招收研究生作为学校创收的重要指标。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师范院校和综合院校招收的研究生远远 高于专业音乐学院的数量。难怪一些专业音乐学院的院长 对此现象感慨万分: “我们学院办学八十年了，如今与许多办学仅仅十余年的音乐学院学科层次一个样，到底是我们的步 伐太慢了，还是别人的步伐太快了点? 真是无奈啊! ”大批研 究生、本科生一起涌进就业求生大军，原本一线、二线城市是 “985”“211”高校毕业生的就业首选，但是由于供大于求，常出现几十名研究生、本科生共同竞争 1—2 个小学甚至幼儿园教师职位的现象。更有甚者，原本本科生都不愿考虑的私 人艺校琴行的教课陪练，如今研究生也不得不降低身价“委屈”自己做陪练了( 在琴行做陪练也被统计为就业———俗称隐性就业，还有的高校把在某教师科研项目中挂个名也统计 为就业) 。家长无不抱怨，这不是公开“被绑架”———就业造 假吗? 供孩子学音乐十几年，读完本科读硕士，如今找一个稳定的幼儿园教师工作都很难。

“博士点由原来的“个位数”增加到“十位数”( 在三十个博士点中，师范院校音乐院系占据多个席位) 。”［2］ 事实上， 从某种意义上看: 高校学科建设的高、快、上，为高校音乐院 系带来了诸多好处和实惠，至少他们首先占据了全国高校音 乐教育学科建设的“制高点”。但是，“从国家音乐教育可持续发展战略的视角来看，着实是‘让我欢喜、让我忧＇。比如随 之出现的诸多教学问题异常严峻，有的院校音乐学院系在师资队伍建设、理论研究水平、教育教学管理能力等方面原本忙于招架、很难胜任硕士培养，又突然之间增加了博士点了， 博士招进来，又面临着怎么教、教什么等一系列问题。”［2］

近几年国家加大抽查硕博论文的力度，并开展研究生教学评估和严格的督查工作，对于办学信誉差、质量差的学校和专业，做出了退出机制和撤销措施，迄今分别撤销了部分高校的硕士博士学位授予权，这种姗姗来迟的整改给人一种 “事后诸葛亮”意味: 早知这样，何必当初呢?

“无论是原有的专科、综合院校以及职业院校音乐学院系升格为本科的，还是近几年具有硕士、博士招生资质的院校，大多面临两难境地，即招进来容易，培养难; 招进来容易， 毕业难。一些高校音乐院系原有的理论积淀肤浅及师资力量单薄，特别是准备不足等原因，造成了全国高校音乐院系的办学窘况，即你看我、我看你，你抄袭我，我抄袭你。以声乐专业为例，按照国家整体部署和要求，声乐理论课程如何设置? 如何开设? 开设哪些课? 声乐艺术博士的培养目标是什么? 声乐理论课程能够开设几门? 开设哪些课?”［2］研 究生期间，本专业与相邻学科如何形成有机互动等问题也有待解决。

“2013 年底，笔者在吉林开会时，遇到几位院长，针对声乐艺术硕士和博士培养及开设什么课等问题交谈，笔者畅谈: 据了解，全国高校音乐教育( 声乐) 教学，专业技巧课几乎大同小异，每周 1—2 节，但是，声乐理论课就千差万别、五花八门了，应该开设的诸如东西方声乐艺术发展史、声乐艺术 美学、声乐艺术心理学、声乐艺术表演学、声乐艺术教育学、 声乐艺术传播学、声乐文献、声乐文化、舞台表演排练与组织等无法开设，大多数音乐院系，由于高水平师资匮乏，无法开设理论课或因人设课。”［3］这就直接或间接地制约了研究生的理论思维与学术进步，研究生理论与艺术实践不能紧密结合，最终导致“学历高、学问低”。

“假如本科扩招一部分原因是为了满足中国大众对高等艺术教育的迫切需求的话，而近几年硕士和博士点的大量增加带来的音乐专业硕士的扩招，带来的一定是新一轮的恶性循环。在这场高校学科的本科、研究生扩招的二次大战中， 高校音乐教育可谓是大获全胜，特别是声乐专业，由于具有生源足、门槛低等天然优势，音乐教育成为这场战役中的生力军，当然也是最大的‘受益者＇，但是最大的受益者，往往出现问题也最多，面临的危机也最凸显。”［2］

学科建设不是知识分类的建设，而是一个组织概念，包含师资队伍、人才培养、科学研究，其中教师队伍是学科建设的基础。由于许多高校音乐教育专业仓促上阵，加之在随后的办学过程中，又没有进行深入的社会调研和认真的论证研究，特别是由于在至关重要的人才培养定位上长期模糊不清，造成脱离实际、脱离社会需求的状态。许多高校在申报音乐专业的时候，无一例外地打着“为社会培养音乐教育表 演人才”的幌子，但是事实往往与高校音乐教育的培养目标南辕北辙。“脱离实际、没有特色”问题突出。事实上，20 世 纪 90 年代的本科扩招以及为暂时解决大学生就业带来的社会压力的研究生扩招，造成了积重难返的窘况: 2005 年左右大批因为难以就业而选择考研的学生，如今仍然面临着巨大的就业压力。即使国家竭尽全力提供有效就业岗位缓解和 分流压力，但是，由于多方面原因，如国家演出市场近几年急剧萎缩，以及国家大中城市中小学音乐教师岗位大部分单位缺额极少难以提供更多的就业岗位，近几年的高校音乐专业 就业形势每况愈下，包括研究生就业。就业率低是一个不争 的事实，相当一部分学生毕业后在社会上参加零星演出，做家教，或改行从事其他专业的工作。当下在读的本科高年级学生以及研究生，谈及将来毕业要干什么? 大都一脸茫然。但在学生就业形势每况愈下、异常严峻的情况下，据了解，仍然有相当数量的音乐院系在学科定位、培养目标等方面好高骛远、脱离实际。

“当下，有句话极为流行: 大学生就业难，而高校音乐专业毕业生找到合适工作，更是难上加难。但是关于高校音乐人才培养与社会需求不对等的矛盾又是那样的奇特和耐人寻味，一方面大批高校音乐毕业生找不到工作，他们毕业后不得不被动地在一线、二线，甚至三线城市成为‘北漂‘＇ 上漂＇ 和‘广漂＇; 另一方面大量企事业单位想招聘优秀音乐人才却又招不到理想的人。多年以来，这两种现象一直并存，并不断发展恶化，究其深层原因，笔者以为，除了高校音乐教育办学结构失调、专业结构失衡等原因，也与前些年全国高校音 乐教育随着高收费以及“大跃进式”扩招造成的高校音乐专 业过乱、过滥、过剩与重复现象存在因果关系。”［2］

当下许多高校音乐教育教学，不管自身的办学条件、不看招收的学生质量，更不去深入研究本地区的实际情况，急功近利，脱离实际，这样“三不管”的教学必然结果，当然是培 养的学生高不成、低不就，不仅用人单位不喜欢，社会大众也绝不会欢迎。

三、演出替代实践———教学管理缺失

教知识不教方法，课堂教学被考试牵着走，演出替代实践———管理缺失，这是目前许多高校音乐学院系教育教学的基本现状。作为人才培养重要环节的实践教学，出现的问题更为突出和尖锐，一是本科艺术实践教学缺失，二是研究生 艺术实践教学缺乏行之有效方法的引领。

高校音乐教育专业与其他技巧专业性质一样，需要大量的艺术实践做支撑。因此，舞台艺术、社会音乐等实践教学 活动本应该进入一种常态化、系统化、模式化轨道运行。但 是我们从全国高校音乐院系反馈的情况来看: 大多数音乐院系的实践教学或成为政治活动、节庆活动的附属品; 或成为树碑立传，向上攀登的政绩“工程”和形象“工程”。常态化的艺术实践教学对于中国高校音乐教育教学来说似乎仍然 是处在理论研讨过程中的美好设想而已。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研究生艺术实践教学问题尤为突出，大多数音乐院系的情况是，把研究生招进来，其实质情况 只是本科的继续而已，每周的专业课可以保证，但是，研究生的艺术实践就无人过问。因此研究生们大多是依靠个人参 加比赛，或自己寻找社会音乐辅导( 陪练) 的机会锻炼自己。

我们相信无论是本科还是研究生教育，按照教育部教学大纲的整体要求，每一高校音乐系的教学计划中一定有艺术实践的安排，但是，为什么没有有效地执行? 为什么高校音乐教育的艺术实践常常形同虚设，并未发挥实际作用? 美其名曰: 开放式实习实践。因此，每当到实习时间学期，学生当然是兴高采烈地回家如同去度假。返校时，交一份盖了章的 实习实践表就万事大吉，宝贵的实习实践就是这样白白浪费。究其缘由，其一，客观上因为扩招与学科大战造成的学生过多，实习、实践基地少得可怜，无法成批安排; 其二，主观 上高校音乐教育对实践不重视、不研究、没有行之有效的办法。

另外，全国大部分音乐教育专业学术型研究生为三年制，部分高校的研究生第三年除了完成一篇毕业论文、发表 一篇学术论文之外，再没有其他事情可做，即使教学计划中有实践课程，也因学生数量之大难以逐一指导，加之诸多院 系招收研究生的数量以及专业五花八门，难以进行分门别类的有效教学与管理，因此，常常因疏于引导和管理使实习实践计划停留在纸面上。学生发表论文大多是粗制滥造、应付了事，找人代笔撰写论文的现象屡见不鲜。

“学生最后一年宝贵的学习时光落入‘学校不管、学院不问窠臼。原本进入冲刺阶段的第三年，原本急切地渴望接受教学技能训练和实践机会的第三年，原本计划实现音乐梦想———找到理想工作，皆成空谈。于是，考博又成为极少数学生的最后选择。”［2］

四、炒作浮躁成风———政绩工程

开着窗、敞着门，不良政治生态和社会风气已经波及到高校，受到演艺圈儿“炒作、忽悠”不良风气的浸染。有的地方高校( 包括民办高校) 音乐院系，把拿到国家艺术基金、拿 奖、参加名目繁多的比赛作为办学己任和第一目标，把演出作为博取社会大众( 考生及家长) 眼球的金字招牌，教风、学风问题突出，浮躁现象普遍。

正是这样的教育文化生态，催生了一些所谓的有社会活动能量、善于打通各个关节、能拉来钱的“能人”的粉墨登场。他们被称为“社会人”。

那些将关系学研究透的“社会人”，追求的不是规范、严谨、科学的教育教学，而是社会轰动效应，拉大旗作虎皮，敢于虚报成绩和就业率、盗取荣誉，美其名曰: 改革创新。一年 办一次大型演出活动，请来上级领导、媒体来大肆宣传、吹捧，置学生的日常教学与不顾，师生怨声载道。于是，新时期，高校音乐教育“折腾一族”鲜明地呈现在人们面前。打破了过去几十年来中国高校音乐教育业已形成的科学严谨、规范的教学传统和基本格局，丢失了中国高校音乐教育的优良品质，混淆了教师的价值观和艺术观，使得广大教师丧失踏踏实实教学、低调做学问的自信和耐心。

不良的社会风气和官场文化在高校的盛行，不仅推崇了关系学，形成了关系网和潜规则，而且把那些投机钻空子的人推上了重要岗位，相比之下，那些干事业、守规则的人就必然受到挤压。

有的高校音乐学院，不足三十人，副院长就有三个，教学秘书，科研秘书，院长助理，辅导员助理等行政人员就十来个。以行政管理替代教育管理的基本框架清晰可见。踏踏实实教学、做学问，不如走关系、混官职。树立这种人生观、 价值观的教师已经不在少数。“学而官则仕”成为许多教师着力追求的人生目标。

一位高校党委书记曾直言不讳地说: “现在与过去不同了，有社会活动能力的人能干大事，也敢干大事。”什么叫大事，无不涉及一个“钱”字。这样的人，能够拉来钱，拉来钱， 就能够办成所有想干的事。比如，专业建设———跑关系; 学 科建设———跑关系; 申请立项———跑关系; 参加各种名堂的 比赛———跑关系; 评审职称———跑关系; 教学评估、专业评 估———跑关系; 金钱铺路就可以摆平一切。评价的天平开始偏移，谁能拉来钱谁就来主宰音乐学院……从教学到科研等许多环节，被“关系学”所缠绕和覆盖，这样的高校音乐教育 会向何方发展?

从表面上看，演歌剧、排舞剧、搞比赛，一场轰轰烈烈的演出之后，请媒体宣传、请专家搞座谈会。从本质上看，座谈会变为表彰会、学术研讨会变为吹嘘会，媒体大写特写更是 为主办者“树碑立传”。笔者以为，高校音乐教育形成这种令 人反感的恶俗现象，必有深层原因，除了染上社会不良风气之外，一些高校好大喜功，用演出的轰动和比赛的效应塑造 面子工程、形象工程也是根源之一。高校音乐教育出现的这 种“以炒作博取名声，以炒作替代政绩”的恶习，俨然已经成为广大教师以及社会大众“恨”的痛点和焦点。

五、化解高校音乐教育的爱与怨

“爱之深，怨之切”，上述四种现象是引发人们对于高校音乐教育爱与恨的主要原因，而化解这种爱与恨的良方就是 要不断地探索、改革、创新，修复和完善自我。

高校音乐教育从业者的专业性有其自身的属性和特点。“当前，以行政思维思考教育，导致以行政管理替代教育管理、以行政评价替代教育评价、以行政分析替代教育分析等， 出现大量好心办坏事的现象，很多非教育本质的问题被过多强化，而教育本质的问题却没有得到关注。”［4］ 高校音乐教育，看似繁花似锦的背后潜藏着诸多危机和挑战，音乐教育外在的改变替代教育内在的变革，音乐教育自身的发展能力被行政化所扼制，最终造成了高校音乐教育缺乏发展的弹性和动力。

近几年，高校音乐教育公信力受到质疑，各种批评声此起彼伏。面对这些问题甚至错误，音乐教育系统一定要自我修正和采取改进的措施。“要教书育人，首先需要教育者得到社会的认可。一个没有得到社会认可的行业如何能够有益于社会? 一个没有得到社会认可的群体如何去帮助、引导、启迪别人？要让一个行业及其从业人员得到社会认可， 不仅需要他们自身拥有一定的自律意识和自我修养，还需要社会客观、公正地评判，因为这关系到教育的生态。教育无疑是国家、民族和社会的基础性事业，教育强则民族兴，教育要在社会上站立起来，不仅需要自身的成长，也需要社会的帮助。夸大教育问题、恶搞教育现象，把教育妖魔化，不但不会帮助教育健康发展，反而会让教育走入歧途。”［4］

对于高校音乐教育一些现象的揭示，绝非歪曲和否定， 而是提醒教育者音乐教育一定要正视自身出现的问题，并进行深刻反省，而非寻找客观理由来推卸责任。音乐教育工作者要有社会责任和担当，揭示矛盾是为了遵循教育规律，是为音乐教育服务，是为了高校音乐教育的改革与进步。教育应该回归本真，以服务国家、回馈社会、服务人民为己任。高校音乐教育也无例外，面对其浮现的实际问题，我们应积极回应和纠正，对高校音乐教育存在的一些问题进行揭示和分析，正是为了让音乐教育回归教育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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