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一千多年的孕育,吸收了中国古代民歌、说唱、歌舞、杂技、傀儡戏等等民间艺术的因素,终于在北宋宣和到南宋光宗年间(1119—1194年)诞生了中国第一个戏曲形式。这就是“南戏”(又称“永嘉杂剧”)。这种戏曲形式,又经历了宋、元、明、清八百年左右的不断演变丰富提高,以及衍变派生、互相影响。到今日,据不完全统计、全国已有三百七十多种地方戏曲,可称得繁花似锦、互放异彩。为人民获取历史知识、提高道德、情操、风尚以及反映人民的生活和思想情感、满足文娱生活等等,都起到了非常巨大的作用。我们为祖国有这种独特的艺术形式而自豪。
虽然是渊源深广、品种繁多,但循其脉络、探其源流,却可以归纳成几个类属。这种归纳分类的目的,主要是弄清楚各剧种与兄弟剧种的亲疏远近的关系。共性与个性的关系,内因与外因的关系,吸收与影响的关系等等,从而使今后的丰富、发展、推陈出新工作,做得更好。至于归纳分类的依据,主要是循着地方戏源流关系和音乐风格、音乐形式、音乐上组成要素来划分。因为各地方戏在剧目、表演上相差不大,语音上各沿用方言,并与音乐有关,这是区别各地方戏的主要分野之点了。
从现有戏曲剧种的音乐源流关系看,由当地民间音乐土壤上土生土长的并不多,即使是土生,也必然要吸收外地剧种为主要营养来丰富自己,大多数地方戏总是从外地引进一种声腔。与当地民间音乐及方言相结合,才蜕化派生成一种新的品种。因此说,中国许多地方戏之间是互有联系的,互相吸收融化的,或有直接间接的影响关系的。个性中有共性,共性中又突出个性,而最有生命活力的则是地方个性。正如春秋时晏子所说的:“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叶徒相似,其实味不同,所以然者何?水土异也。”当然,其中尚有时代因素、内容因素、社会因素等等。因此,我们研究中国地方戏的发展历史,实际上即是地方戏的吸收融化和互相影响的历史。
下面,把中国现有三百七十多剧种,分成几个脉络来谈:
(一)昆曲。是现存戏曲中最古老的品种,已有七百多年的历史(从元代顾坚的昆山腔算起)。它既继承了唐宋大曲和唐宋词曲某些音乐上的形式和音调,也融合了宋代诸宫调、唱赚的某些因素,集中元代的南北曲和民歌,分别融为二千七百多支短曲牌子,作变化运用,它采用“短曲变化联接”的方法(又称“联曲体”或“曲牌衔接体”),对后世其他戏曲音乐的形成和发展,起到了相当重要的影响作用。它的音乐分成南曲与北曲两大体系,南曲以中国式的五声音阶为主、北曲以七声音阶为主;南曲以级进旋法为多、北曲以跳进旋法为多;南曲板缓字少腔多、北曲板紧字多腔少;南曲在曲趣上静好、婉约、抒情,北曲则高亢、激越、华丽;实际上,它是综合了古代中国的南北音乐风格而集其大成,对研究探索中国古代音乐有着相当重要的价值。
昆曲在七百年的几度盛衰之后,于清代中叶渐趋衰落,主要原因是不能兼反映现实生活,以及音乐上、语言上以典雅深奥风格、使逐渐脱离群众。今日幸存者,唯北京的北昆、江南的南昆、湖南的郴昆、温州的永(嘉)昆六个专业剧团。另外在川剧、婺剧、柳子戏、京剧、广东正字戏、湖南湘剧中,尚稍稍保留几出昆曲传统剧目。因为在明末清初昆曲最旺盛年代,全国各地方戏均以学习昆曲为荣,但也已演变成不同的地方昆曲。(包括南昆、北昆、郴昆、永昆等也各有自己的地方风格)这是因时而变、因地而迁的必然规律。
(二)高腔。是现存戏曲剧种中仅次于昆曲的古老剧种。它源于明代中叶的四大声腔之一的弋阳腔。虽也继承了元代的南北曲和受宋代南戏的影响,但却与当地民间音乐风格相融合后,创造了一种“锣鼓助节、不托管弦、一人启齿、众人相帮”的音乐形式,且比较口语化,特别是明末清初时,从乐平传至安徽后,又增加了一种更口语化的滚唱滚白,使更接近生活,即历史上著名的“青阳腔”。这种青阳腔,溯长江而上,就布及西南、华南,又与当地语言及民间音乐相融合,形成了今日尚存的各种高腔剧种。它有粗犷、泼辣、高昂、健康的音乐特色,也有各种不同曲牌互相掺用的灵活性,一直为今日诸高腔剧种所运用。
弋阳腔在江西原有乐平腔及在广信班、饶河班、东河班等乱弹剧种中作为一支声腔保留,民国后却渐趋绝迹,现只在赣剧中,经过抢救才稍保存几出弋阳腔剧目和曲牌。弋阳腔流入浙江,就派生为衢州的西安高腔、金华的西吴村高腔、东阳的侯阳高腔、遂昌的松阳高腔,现均无剧团。只作为声腔,被保留在婺剧之中。在浙江,又与明代四大声腔之一余姚腔相结合,形成“调腔”,至今还保存新昌调腔及宁海平调两个剧团。至于原在温州、黄岩、绍兴诸乱弹剧种中的弋阳腔,今已绝唱。供存少数资料:弋阳腔流入福建,在梨园戏、莆仙戏、高甲戏中原也有高腔,今则运用较少,闽剧中“逗腔”仅留有些微痕迹,在广东粤剧中尚保留“霸腔”者,只不过作为偶用的插曲而已,这也与山东柳子戏中有“娃娃腔”的高腔因素相类。弋阳腔通过青阳腔溯长江而上,在湖北派生为各地“清戏”,并有麻城、德安、安陆、襄阳之分;在湖南,则有长沙、常德、衡阳、祁阳、辰河之分;除此,则尚在川剧中作为主要声腔被保存着。所以,墙里开花墙外香,弋阳腔之在川、湘两地,反成为今日高腔的最受人欢迎之处。
(三)梆子。是华北、西北、中南地区目前流行最广的声腔。它源于明末的“西秦腔”(今陕西秦腔)。以陕晋两省接壤地的蒲州梆子(今蒲剧)同州梆子(又称东路秦腔)为诸梆子剧种的历史最悠久者。其所以称梆子,是因为伴奏乐器中有用硬木击节,发音坚实铿锵,俗称梆子而得名。梆子腔的唱腔一般以高亢激越抒展为其特色,并与急促的伴奏旋律常构成民间自然对比性复调因素,且有灵活的多变特点。梆子腔对于清代以后我国板腔变化体戏曲剧种影响颇大。因西秦腔自产生时起,就从基本曲调为骨架,运用节拍、节奏、旋法、伴奏形式、唱法、调式、表现手法上等等变化,衍变派生为各种板式。这对表现感情、渲染剧情均带来极大的容量,它使基本调的可塑性、可容性、可变性均达到了新的境地,有着一干正立、枝叶扶疏的气势,并有发展不同流派的潜力。
梆子腔之在山西,有南路(蒲剧)中路(晋剧)北路(代州梆子及内蒙张家口的口梆子)东路(上党梆子)等等之分:北路传至河北,即蜕变为“山陕梆子”(今河北梆子),东路传入山东则为泽州调。另外,秦腔流入山东,又形成了曹州梆子(今山东梆子)、章丘梆子(又名山东讴)、莱芜梆子(又名莱芜讴)等等;秦腔流入河南,原有洛阳、商丘、开封、安阳、南阳之分,现则统称河南梆子(又名豫剧);除此,尚有四川的四川梆子(盖板子)、安徽的淮北梆子、(由此派生为河北武安平调)河北保定一带的老调梆子,以及作为声腔之一运用的川剧弹腔、滇剧弹腔、绍剧二凡,等等。至于在皮黄剧种中的西皮(或名襄阳腔、梆子腔等等),虽由此蜕化,但因独立发展,已与秦腔梆子的风格相差甚大。这种流异于源的演变规律,本是合乎逻辑的。但也有流与流之间的互相反复吸收的情况,如今之京剧南梆子与今之河北梆子,就非常相近,用河北梆子的过门于南梆子唱腔之中,却是水乳交融的。此不过一例而已。
(四)乱弹。又名花部,是清代初叶综合多种声腔的新兴剧种,它既唱昆曲,也唱高腔、梆子、四平、吹腔、拨子、太平等;真可谓诸腔并蓄,南北兼备。近几十年来更有加入滩簧、时调的,更可称上丰富多彩(如浙江婺剧、江西赣剧之有滩簧、时调,或称南北词)。但却有一个规律,一般剧目均只唱一种声腔,最多以另一声腔用插曲形式相陪衬,且不同声腔有不同的擅长剧目。所以根据声腔多少、在浙江有二合班、三合班、二合半之分;另一方面,各乱弹剧种又因声腔组合的情况不同。各有其偏重面,于是又形成了乱弹剧种内部的不同风格,如绍兴乱弹(今之绍剧)以秦腔东流后的“二凡”为主,“三五七”为辅(即太平调)为其特色;如温州乱弹(今称瓯剧)以唱太平调的变格“正反乱弹”为其特色;如金华乱弹(今之婺剧),以“三五七”及“二凡”为联接形式,“吹腔”及“拨子”又为其另一种联接形式,因而构成了它的独特风格;如黄岩乱弹,以“紧中慢”作为主腔,又形成另一种风格(从吹腔蜕化而来)。以上仅在今日浙江的乱弹系统剧种为例。
再以乱弹名称的由来谈,最早是清初李调元《剧话》中所云“俗呼梆子腔、蜀伶谓之乱弹”以及清初刘献廷《广阳杂记》中所云“秦优新声,有名乱弹者,”所指为秦腔梆子。另一种则是清李斗《扬州画舫录》所云:“雅部即昆山腔,花部为京腔、秦腔、弋阳腔、梆子腔、罗罗腔、二黄调,统谓之乱弹”即本文所谓诸腔并蓄的剧种。从广义说,今之京剧、山东乱弹、福建闽剧、广西桂剧、四川川剧、云南滇剧、江西赣剧等等,都是诸腔并蓄,也应称作乱弹。不过其组合声腔不同,如闽剧由儒林、平讲、江湖、唠唠不同声腔的班社所组成;如川剧由高腔、昆曲、胡琴(即皮黄)、弹戏(即梆子)、花灯所组成。其他不予赘述。
至于乱弹系统中某些声腔,大多来自清初的安徽。如桐城歌蜕化为“拨子”、石牌调蜕化为“吹腔”、又蜕化为“太平调”“四平腔”等等。另如“罗罗”则是古代的民歌。
(五)皮黄。从乱弹系统派生出来的以唱“西皮”及“二黄”为主腔的剧种,但名称不同。有的称“南北路”,有的称“襄阳腔”或“二黄腔”。实际上,西皮(北路)源出秦腔,在襄阳初成;二黄(南路)源出安徽,在四平腔基础上蜕化。这两种声腔,西皮主刚,二黄主柔;西皮以七声宫调为主,二黄以五声商调为主;西皮常以跳进旋法有较大起伏性,二黄则以级进旋法为主比较曲折而平稳;西皮一般以眼起板落为乐句的节奏特色,二黄则以板起板落为乐句的节奏特色(浙江的徽戏西皮也有用板起板落的);各地皮黄均以胡琴为主奏,故有的地方称“胡琴腔”。且均沿用板腔变化方法,从西皮及二黄各自上下句结构为基础,派生出各种原板、慢板、二六、流水、快板、散板、导板、回龙哭板、摇板以及其反调,但各剧种的板式名称不同,而实质雷同。
皮黄系统的剧种,因均蜕化于花部(乱弹),所以在某些剧目中也有运用其他声腔的。如今之京剧,也有昆曲、拨子、吹腔、四平、民歌等等。并且西皮与二黄两声腔,在一出戏中一般不混用,这些均是乱弹时期留下的痕迹。至于表演上、化装上,则不受声腔限制,而互相混合融化了。
皮黄系统中,以发展仅一百九十年的京剧(从1730年四大徽班进京与秦腔合流算起)展现出后来居上的欣欣向荣之势,近几十年来始终为全国最大的剧种,并对全国各地新兴地方戏起着相当巨大的影响作用。纷纷向京剧吸收唱法、武打、板式发展方法、锣鼓组合等等。特别是老生及花旦唱腔,因发展了有谭鑫培、余叔岩、言菊明、高庆奎、马连良、梅兰芳、程砚秋、荀慧生、尚小云……不同流派,为其他戏曲剧种作出了可贵的榜样。这对近百年来我国戏曲艺术的发展和提高,确是作出了贡献。当然,京剧也是综合了古代各种戏曲剧种的精华为其作营养的。但也不能否认京剧历代艺人的创造性劳动。
除京剧外,皮黄在全国范围内流行较广,湖北的汉剧和川剧、湘剧、滇剧中的胡琴腔,浙江婺剧中的徽调,江西赣剧中的皮黄腔,广东粤剧、广东的外江戏(即广东汉剧)、西秦戏、湖南巴陵戏、陕西汉调二黄(即陕二黄或山二黄),福建龙岩汉剧,以及广西南北路,江西宜黄戏等等,并且各有各的特色和音乐风格。
(六)民间歌舞戏。此类戏曲,大多系近百年左右形成(早的有二百余年)。大多蜕化于当地流行的歌舞,再吸收民歌、小调、融合而成。因此,多采用短曲变化联接方式,个别剧种因受皮黄影响,选定常用短曲,有着板腔变化的因素(如黄梅戏、楚戏等等)。此类民间小戏,生活气息较浓,且有载歌载舞的特色,地方风格浓厚,因而很为各该地人民所欢迎。但各剧种组合的短曲有多有少,多的百余支,少的十几支,且调式不同、长短不同、词格不同、曲趣不同,一般说均选用风格相近的在一出戏中运用,以示统一,也有从当地民歌组合的(如山歌戏),甚至也有以小调组合的(如几十年前江南新兴剧种“文明戏”),品种繁多。大致地分,就有花鼓、花灯、采茶、秧歌、山歌五个大类,实际上,灯、鼓、茶、秧、山之间也没有严格的界限,其乐曲及锣鼓等也是互通互融的。
以西南地区广泛流传的花灯戏说,就有云南的昆明、玉溪、姚安、自贡、大姚、腾冲、元谋、弥渡、昭通、嵩明、楚雄花灯等等之分;在贵州也有贵阳、安顺、铜仁、遵义、独山花灯等等;另外还有四川、湖南、湖北恩施花灯,以及青海灯彩、山东灯腔、福建花灯,各地竹马灯、车马灯等等之分。
以湖南、湖北流行较广的花鼓戏说,在湖南就有长沙、衡阳、祁阳常德、岳阳、益阳、桃源、零陵、湘潭、沅江、平江、邵阳等等之分;在湖北,又有楚戏、云梦、宜昌、向阳、天沔、襄阳、应山(北路子花鼓)、远安、随县、东路子花鼓等等之分;除此,尚有河南的予南花鼓戏、山东的荏平花鼓戏、荷泽的花鼓丁香、砀山花鼓;安徽的凤阳花鼓、皖南花鼓、淮北花鼓;四川的花鼓戏、浙江的长兴花鼓,陕西的商碓花鼓等等。
以江西流传最广的采茶戏说,在江西就有南昌、吉安、赣州、萍乡、抚州、高安、九江、武宁、崇仁、景德镇、上饶、宁都、万载、宜春等等之分;在湖北也有通山采茶戏;在湖南也有采茶戏、茶灯戏,在安徽也有黄梅戏、霍山、祁门采茶戏,福建的三角戏、闽南采茶戏,浙江的睦剧(原名三脚戏)、采茶兰等等。
以华北为流行较广的秧歌戏说,有山西的晋中、襄垣、繁峙、沁源等之分,在山东有五音戏、二夹弦、柳琴戏等,另外还有河北的定县、唐山、蔚县的不同秧歌戏,山东的胶州秧歌,内蒙大秧歌,陕北秧歌等等。
从当地民歌蜕化的山歌戏,有广东山歌戏、福建龙岩山歌戏,陕西山歌戏,甘肃高山戏,陕西郿鄠戏(也吸收皮影戏),上海附近的崇明、奉贤、海门的不同山歌戏,等等。
(七)滩簧。是近百年来江南地区新兴的剧种,以苏州滩簧及余姚滩簧为较早的滩簧鼻祖。采用板腔变化形式,并有“起平落”或“起平紧叠落”的曲体特点。即起句及落句比较抒展、句幅特长,中间部分虽采用上下句体及单乐句变化体。但却有口语化甚浓、语汇丰富的、运用无伴奏的清唱形式的、不同句幅和速度的平板、紧板和叠板,即分段渐次紧凑,有时多达百余乐句,富有流畅、活泼、轻巧之气势,有时也有连续堆垛乐句出现,更有一气呵成之感。滩簧的伴奏一般采用江南丝竹风格(民间器乐曲的一种),有轻盈、绮丽、流畅多变的风格,并用轻锣轻鼓作陪衬。这是我国地方戏中呈独特风格的品种,生活气息很浓,颇为江南人民所欢迎。特别是唱腔与伴奏,极富有支声复调的因素。
滩簧在各地也有不同的派生剧种,有的还吸收邻近民歌、戏曲、曲艺音乐为其营养,但主腔却为各剧种的起平落式的基本调。如上海的沪剧(原称申曲)、无锡的锡剧(原称常锡滩簧)、宁波的甬剧(原称宁波滩簧)、湖州的湖剧(原称湖州滩簧)、苏州的苏剧(原称苏州滩簧)、余姚的姚剧(原称余姚滩簧)、婺剧中的滩簧(原是兰溪滩簧)、安徽的文南词、梨黄戏,江西各地的南北词等等。除此,则作为曲艺坐唱或走唱形式保存的,(过去均有剧团)则有浙江的绍兴滩簧、杭州滩簧、温州滩簧、台州滩簧等等,其他如一度登上舞台的嘉兴滩簧、东阳滩簧,则早已绝响,仅有曲谱资料保存。
(八)曲艺及皮影蜕化的戏曲。这些剧种渊源不同,发展历史也不同,有的属于综合性质,即也吸收民歌、歌舞及其他戏曲声腔,而以曲艺或皮影为主,此类戏曲,因为已有曲艺及皮影的群众基础,在艺术上也已经历考验和比较成熟,因此大有后来居上的气势,流传较广,如越剧、评剧等。另一方面,此类戏曲地方风味浓郁,生活气息浓厚,语言生动通俗,故很易为群众所接受,发展速度较快,一般在几十年内已流传到较广的地区。
如浙江的越剧,原从湖州的曲艺“三跳”流入嵊县逐步发展,形成单声腔剧种,并有许多流派:如华北、东北的评剧,原由河北的 “莲花落”,经历到“落子”、“蹦蹦”而逐步形成;如江苏的扬剧,综合了扬州清曲及当地香火戏、花鼓戏逐步形成;这些多是近几十年的发展较快的剧种。另如山西、内蒙流传较广的“二人台”系由当地“丝弦坐腔”为基础,吸收歌舞“社火”及内蒙民歌而逐步形成:如陕西的碗碗腔、甘肃的陇剧则从当地的皮影发展而来;如河南坠子戏,则从曲艺坠子发展而来;贵州黔剧由贵州弹词、扬琴发展而来;如河南、安徽、陕西的曲子戏,也是由当地曲艺发展而来。山东吕戏,原从山东“坐场扬琴”发展而来。建国后形成的新兴剧种吉林的吉剧从曲艺“二人转”发展而来,黑龙江的龙江剧也是综合二人转及拉场戏,皮影戏发展而来,唐山及东北影调剧则从当地皮影戏发展而来……总之,新兴的剧种将会源源不断地萌芽,中国的戏曲决不是到此为止的。因为新陈代谢是事物发展的基本规律之一。
(九)少数民族戏曲。一般说均由少数民族聚居处的民歌、曲艺、歌舞为基础发展,也有吸收汉族戏曲的因素。这些剧种均沿用自己民族的语言,自己民族的乐器、因此,特色很浓,各具芬芳,为各该民族人民所熟悉及爱好。
以现有资料为据,在我国有西藏的藏戏,广东的黎族歌剧,新疆的维吾尔戏,内蒙的满族戏、蒙戏,湖北恩施的土家族戏,贵州的侗戏、布依戏、侗族阳戏等,广西的壮戏、苗戏、壮族山歌剧、仫佬戏等;在云南,有傣剧、白剧、僾尼剧、尼家戏、哈尼戏、土族戏、壮族、沙戏、彝剧、俐侎族歌剧、撒尼剧、白族吹吹腔、大本曲剧等等。
综上所述,中国的戏曲剧种,经历了八百多年的演变,几经兴衰,历史上正不知有多少剧种遭自然淘汰(如江西傩戏、安徽目莲戏、浙江永康醒感戏……),也有某些剧种,虽已在早期衰落湮没,但它的某些曲调却尚被保留在它的派生剧种之中(如今之梨园戏、莆仙戏、昆曲及曲艺南音中尚有宋代南戏残留曲调;如明海盐腔的南曲部分已被昆曲所吸收,如明代青阳腔已散入今日诸高腔剧种中,如明余姚腔尚在今日调腔中保留一些因素……),也有某些古老剧种,在不断更新过程中,得到人民的长期欢迎而被保存下来(如四川、湖南的高腔,陕西的秦腔,湖北的汉戏……),也有一些剧种正以它新兴时期的生命活力,蓬勃地流传于广大地区(如浙江的越剧、江苏的钖剧、北方的评剧……),也有一些剧种,因形成伊始,正努力丰富及提高之中(如吉剧、龙江剧、曲剧……),也有一些剧种、正在努力维持和挣扎,以避免遭受湮没(如各地昆曲及某些古老剧种),也有一些剧种尚未破土而出,正在孕育酝酿之中……情况是复杂的,特别是遭受浩劫之后,原可以免于湮没的却遭了厄运,原可以发展的却徘徊不前了,而大多数的剧种尚在恢复和补偿元气之中。这是中国戏曲艺术历史上遭受到最大挫折的时期。
戏曲艺术一旦脱离了人民的爱好和脱离了人民的生活,它就会遭受自然淘汰,这是不可抗拒的历史发展规律。一个剧种要求蓬勃发展或健壮地生存下去,在继承的基础上不断更新是首要的,否则怎能反映日新月异的现代生活呢?各个剧种的不断演变、不断吸收融化的事实充分证明了这一点。此外,在发展更新中努力注意到个性的发扬,也非常重要,否则,被人同化或共性多于个性,也会使人感到乏味,最富有生命活力的个性、也充分在各地方戏的发展中得到证明,这些都是历史的经验,供我们深省。因此,如何接受上述两项历史经验,是有举足轻重的意义,这是我们研究戏曲音乐的最终目的。我们不能囿困于只表现历史题材为满足,也不能在艺术上故步自封。历史是无情的。只有不断推陈出新,才能蓬勃地发展前进!
作者简介:周大风(1923—2015),男,浙江宁波人,著名音乐理论家、作曲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