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东皋禅师姓蒋,初名兆隐,字心越,法讳兴俦,别号东皋、鹫峰野樵、越道人。东渡后以杜多俦或越杜多为名。公元1639年,明崇祯十二年东皋生于浙江金华府婺郡浦阳县,今浙江省浦江县。浦阳蒋氏,相传为西汉名士蒋诩之裔。东皋八岁出家,在苏洲报恩寺落发受具。年十三广游江浙间。年十八谒觉浪道盛禅师于寿昌寺,参研禅法。年三十二任杭州永福寺住持,驻锡西湖四年。年三十七,康熙十五年之秋,离开杭州,登舶东渡。12月到舟山,12月30日抵日本九州萨摩,月坡禅师举为水户天德寺主。后应长崎兴福寺僧澄一觉亮之招,于康熙十六年正月十三日抵达长崎,住兴福寺,康熙十八年,今井弘济请师赴水户。清康熙十九年,为铁牛、昙瑞二僧构陷,诬告师于长崎奉行。奉行日本官职,犹中国之镇守使,七月四日闭师于幽室。水户落德川光圐闻师厄,深愍其冤,再奏幕府并禀将军,翌年正月,蒙准获释,并许其至江户,东皋时年42岁。康熙二十五年赴长崎迎其兄蒋尚卿偕张斐的来到。康熙三十年五月移居天德寺。康熙三十一年十月六日开山天德寺。康熙三十年春病发。康熙三十四年九月三十日示寂于天德寺,终年56岁。
东皋之东渡,本欲有所作为于明代江山的恢复大业。但事与愿违,中华之事,不复再问,从此潜心传介中华文化。他把中土有数千年优良传统的古琴艺术,广植到扶桑沃土中。灿开了经久不败的艺术花朵,长达二百年不衰。他的书法、绘画和金石篆刻艺术,也给日本文化艺术界带来了深刻的影响。但以琴学的传播最为深邃。四传弟子儿玉空空把东皋尊为日本琴学的发韧者。五传弟子备前玉堂曰:“宽文中归化僧心越,留锡水府,善鼓琴,延宾传心越弹法。德庙命伶工辻丰前守与廷宾,谋被本邦之乐于七弦曲成也,进奏于殿中,可谓盛举矣。自是后四方稍稍有道琴事者。呜呼!使百年既绝之徽音,再振其响于后世者。心越、廷宾之功,岂不伟哉!”(见宽政三年刻《玉堂藏书琴谱》)
关于东皋的琴学师承,现在尚难明确论定其传授渊源。惟据日本井山竹逸《随见笔录》转载杉浦琴川《东皋谱序》云:“指法者据于庄蝶庵所校正。”又据日本香亭迂人《七弦琴之传来》称:“东皋谱中有其在中土从褚虚舟所学之曲。”按:庄蝶庵扬州人,名臻风,生年约早于东皋十余岁,有《琴学心声谐谱》行世,刊于康熙甲辰三年。褚虚舟何许人,不详。
东皋仓皇东渡之时,正值血气方刚的壮年。那时他参加的抵御外族入侵的抗清活动,由秘密进入公开。多年的战斗生涯使他不可能有充分的时间从事古琴艺术的研究。我国近代古琴大师查阜西先生认为:“他三十五岁[1]玄日之时琴艺并不很高。“(见查撰《清代琴曲集成提要》)这个估计是正确的。东皋琴艺之日趋完善和达到至高的境界,是在他认识到国事已不可为,而藏身人海、匿迹扶桑才是他遣此余生的唯一归宿之后,才把全部精力投入到古琴艺术的研究上来。自此开门授徒,以传播中华古琴文化为己任。东皋仓促东渡时,可能只携来随身应用之琴。据日本井上竹逸《随见笔录》、日本香亭迂人《七弦琴之传来》、日本茨城县《东皋心越特别陈列》及荷兰高罗佩《琴道》等书刊资料综合统计,现在流传在日本的东皋藏琴有“大雅”“万壑松”“素玉”“存古”“云和天籁”等七、八床之多。东皋携去东土之琴谱有明严天池著《松弦馆琴谱》、清庄臻凤著《琴学心声谐谱》等多种。卷帙浩繁之琴谱以及古琴名器多床,不太可能是东皋亡命出奔时自己亲自携去的,而是后来陆续由东渡的朱明遗民带去的。日本茨城县祗园寺珍藏的东皋手译,尚葆有手书琴谱五曲,即《洞庭秋思》《渔樵问答》《鹤舞洞天》《飞鸣吟》和《鸥鹭忘机》。此五曲必是东皋平时爱弹之曲。东皋生前未刻谱,示寂后,弟子据所记,或刊刻、或传抄,皆名其谱为《东皋琴谱》。今据查阜西《清代琴曲集成提要·和文注琴谱》所引松井廉1917年刊《谈琴》书中所考,共得《东皋琴谱》三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