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梅戏是从民间歌舞说唱发展起来的戏曲剧种。流行在安徽、湖北、江西、江苏部分地区。该剧种诞生在湖北黄梅,成长在安徽安庆地区。在湖北有“采子”“茶歌”“采茶调”和“采茶戏”等名称;在安徽有“黄梅调”“二高腔”“怀腔”“府调”“皖剧”和“黄梅戏”等名称。20世纪初仍保持着只用锣鼓伴奏的“三打七唱”形式,即三人操打击乐器兼帮腔,七人演唱。到40年代才逐渐试用胡琴托腔。解放前黄梅戏是一个受歧视摧残,默默无闻的安徽民间小戏。解放后由于党和政府的重视、培育,使黄梅戏很快提高,在不太长的时间里就蜚声海内外了!
在发展联曲体方面的探索
黄梅戏的传统唱腔分为三个不同的腔系,即“主调”,指大戏中的〔平词〕、〔火工〕、〔二行〕、〔三行〕(以上为男女同主音不同宫系的男女分腔)〔仙腔〕、〔调司腔〕(以上为男女基本上不分腔);“彩腔”,是一种带有民歌与说唱色彩的腔体,大戏小戏都使用;“花腔”,这是对黄梅戏传统小戏里众多纷繁的各种不同曲调的总称,多为专曲专用。在以上这些不同的腔体中,联曲体型曾被广泛地使用,迄今不衰。如《柳树井》《海上渔歌》《新事新办》《白蛇传》和《梁祝》等。在这几个戏中,除了带有若干板腔色彩的黄梅戏“主调”外,都是在传统唱腔中的“彩腔”和“花腔”的基础上进行了不同程度的整理和改编的。这些经过改编后的曲调,和唱词所提示的感情结合得都比较熨帖。因此唱腔获得了新的生命。每首新腔还有各自独立的特定感情的过门。这些唱腔的旋律都是在传统唱腔基础上发展起来的,群众很容易接受,常被新排的剧目套用。
传统剧目《天仙配》,在“彩腔”“阴司腔”和“花腔”上都作了重要的突破和发展。如在“交绢”时董永和七仙女的一段对唱,将原“彩腔”第一二两句都落在徵音(soL)上,改为第一句落在羽音(la)上,删去了过门,使用了切分弱起,压缩了节奏,旋律则根据唱词的情感要求作了习惯走向方面的改变,增强了曲调的流动感,这样就使该曲既源于“彩腔”,又别于“彩腔”而另具新意了。
“彩腔”的基本样式为:
这个戏被搬上银幕时,音乐方面又进行了全面的改革。如影片开始时用复调形式写的女声二部合唱,“天宫”一场的《仙女四赞》,“织绢”一场的《仙女织绢》,“满工”一场中的男女声二重唱和“槐荫分别”一场中的《槐荫别》等。这些唱腔不是以某一个传统的唱腔为基础,而是以传统唱腔的某些音调和节奏作为素材,根据内容和揭示人物内心世界的需要,在考虑全剧风格统一和完整的基础上,充分发挥黄梅戏音乐特色的前提下,适当地吸收兄弟剧种和歌剧的表现手法重新设计和创作的新腔。
用黄梅戏的“彩腔”和小戏中的“花腔”改编为新腔的谱例,早期的作品中有《打桑》《拾棉花》《王金凤》《打金枝》和《女驸马》等。实践证明,这是一条发展黄梅戏联曲体较有前途的路子。除了利用原有的联曲体形式的曲调进行改编之外,另外几种形式也是经常被采用的。
其一是有选择地吸收兄弟剧种的唱腔溶化在黄梅戏的唱腔中。如影片《天仙配》中吸收的有“皖南花鼓戏”和“秦腔”,影片《女驸马》中吸收的有“梆子戏”;影片《牛郎织女》中吸收的有“岳西高腔”“四句推子”和“皖南目莲戏”。结果不仅黄梅戏的别种风格和韵味没受损害,相反,在这方面却得到了丰富和获得了好评。
其二是吸收民歌。中国的民歌是劳动人民创造的一个非常丰富的音乐宝库,历史上重要的音乐作品和戏曲剧种,几乎都是直接或间接与民歌有关。形成舞台艺术之前的黄梅戏,就是唱民歌小调和说唱,解放后黄梅戏在移植剧目时用花腔小戏的曲调进行改编,实际上也是吸收民歌的一种继续。但为了扩大别种的表现能力和音乐艺术的完整与深化,这不应视为唯一的方式,还要有目的、有计划、有选择,更广泛地吸收一些民歌和说唱音乐,为了音乐布局的协调与统一,被吸收的东西最好能经过作曲技法的处理让其“黄梅化”,不过,如果能恰当地表现内容,准确地刻画人物,做不到这一点也无须强求。
其三是创作新曲。黄梅戏上演剧目中不少唱段,不以原有的唱腔为基础,而是运用戏曲形式,借用歌剧手法创作新曲者不乏其例。从《梁山伯与祝英台》《天仙配》《春香传》到后来的《王金凤》《泉边上的爱情》《荔枝缘》《党的女儿》《女驸马》和以后移植、创作的新编历史剧和现代戏中,都有一些这方面的例子,而且新腔出现后,往往很快地就被其他新戏当作行当或同类情绪的唱腔使用了。如《荔枝缘》中益春在“相思”一场中有几句唱腔:
该曲从节奏到旋法都很有特色,突破大,新意浓。后来在很多戏中都使用并发展了这一腔体。类似以上的例子较多不再枚举。
在发展板腔体方面的探索
黄梅戏由民间歌舞、说唱走上戏曲的形式,和其他剧种的发展规律一样,是先有的人物与情节都较简单的“两小戏”“三小戏”,内容多为表现农村生活片断和男女爱情的,曲调也就是迄今还保留着的那些专曲专用民歌体的“花腔”。至于后来发展到搬演民间传说、生活故事和神话等整本大戏,那是近百多年的事。由于有了大本头的戏,人物多了,故事情节复杂,戏剧矛盾尖锐等,原来的民歌小调就不足以表达,于是应运产生了一些旋律的可塑性较强的“主调”。这些“主调”经常都是联合起来使用,再加上一些情绪和动作性较强的补充乐句“迈腔”“起板”“落板”“切板”和“哭介”等,于是曲调明显地增强了戏剧性,适于矛盾的开展。解放后,从事黄梅戏音乐工作的同志,在这方面也做了大量的工作,大致的手法如下:
A、发展“主调”的功能作用
黄梅戏的主调,从曲调结构和旋律进行等方面分析,可以看出其曲牌体的某些痕迹,但从其使用范围和表现功能等方面观察,则又可以明显地看出其板腔体的性质。在移植朝鲜歌剧《春香传》时,就在发展主调的功能作用方面作了突破,取得了好的效果。在“爱歌”“别歌”和“狱中歌”等重要场次中,主要人物的唱腔,把主调中各种不同节拍的腔体和“彩腔”“阴司腔”等运用作曲的手段巧妙地揉合在一起,并将传统演唱主调时的男女在上下属关系调上的转调予以充分发挥,这样就把主调的功能作用推到了一个新的高度。黄梅戏的“快平词”亦属该戏首创。这种发展主调的手法后来曾被广泛运用。
B、扩大板腔的表现形式
为了增强唱腔的戏剧性,便于矛盾的充分开展,在黄梅戏的主调唱腔还没形成完整体系的情况下,设法扩大板腔的表现样式,是一个重要的手段。如《春香传》中春香唱的“但愿你蟾宫早折桂”,虽脱胎于“二行”,但在表现手法和曲趣上已形成了一个新的板式被《天仙配》在“卖身纸”和其他戏中使用。《天仙配》“分别”中的几段唱腔,因人物内心感情冲撞的幅度大,唱腔从节奏到旋律的起伏变化也较大,于是吸收并借鉴了兄弟剧种和歌剧的手法。《宝英传》曾重点作过这方面的探索。如以“彩腔”为素材,写出了紧打慢唱型的摇板;用“男平词”和“青阳腔”的某些音调特征,写出了带女声帮腔型的女腔反调;用主调中男腔的旋律特征,吸收了“泗州戏”的“连板起”形式写出一种咏叙型的男腔中板等。再如在《江姐》第五场,为了让江姐、华为和甫志高三人的内心不同活动在同一时间合理的得到展现,这一大段唱腔是在“彩腔”“火攻”“三行”的基础上,使用了张中有弛、弛中见张的交替节奏,当矛盾推向最高潮时,用了每分钟快达三百拍的急板以强化节奏的弹性和渲染气氛的紧张。
C、吸收与借鉴外来的形式
在探索黄梅戏板腔体发展的过程中,除了向兄弟剧种吸收、借鉴外,欧洲近来歌剧好的经验和先进的技巧,对黄梅戏来说,吸收与借鉴也是不可忽视的。黄梅戏原有的唱腔虽优美、朴实,但底子不厚,缺点是有单调感,但另一方面则框框少,可塑性强,对吸收新的东西向来没有保守的旧习。如在《春香传》中使用的齐唱、女声二部合唱、男女混声二部合唱等外来形式,从剧团到观众,都给了热情地支持。后来在《天仙配》《女驸马》《牛郎织女》《红霞万朵》等影片和舞台剧《党的女儿》等戏中,除了不同程度地继续使用这些形式外,还使用了二重唱、三重唱、混声三部、四部合唱等。因为这些外来形式的运用,是综合考虑了剧种、剧情、人物、音乐的发展与吸收借鉴的可能等方面的需要出发的,这样做的结果,加强了音乐表现力的深度与广度,所以得到了绝大多数观众的支持与赞许。
在乐队伴奏艺术方面的探索
解放前安徽地方戏曲的乐队伴奏,如前所述,都极简陋。解放后有了不同程度的提高和发展。黄梅戏原来使用的打击乐器是发音较低而闷的堂鼓和匡锣,后来改成以表现剧情和人物的需要为准,从兄弟剧种到民间吹打的锣鼓,从“点子”到乐器都进行过吸收,从而在丰富黄梅戏的打击乐和表现能力的同时,也提高了打击乐的技巧。
在丝竹等旋律乐器的使用上。解放前后(主要是解放后)才逐渐地确立用二胡、筹(笛子的变形乐器)和笙伴奏。1953年安徽省黄梅戏剧团成立时乐队已开始扩大,1954年该团以《天仙配》参加华东区戏曲会演时,乐队已由八人组成,同年冬移植《眷香传》时,由于伴奏织体的改变(多声部)乐队已扩大到中西结合的十九人,司鼓与指挥交替出现,这就为后来的《天仙配》《牛郎织女》《红霞万朵》等戏使用更大的中西结合的乐队奠定了基础,提供了经验。这样做的结果,不仅扩大了音域,丰富了音色,增强了音量的变化和对比,更重要的是乐队的表现力大大地加强了,更好地烘托了戏剧气氛,刻画人物,帮助并推动了戏剧情节的开展。使演员与乐队的配合,达到比较完善的平衡与协调。从而突出了乐队“伴”的妙用。实践告诉我们,乐队的扩大。在伴奏乐谱(包括描写性的场景音乐)方面,一定要借用外来(主要指欧洲)的和声、复调、曲式、配器等复杂的作曲技法。写出具有中国民族特色的戏曲音乐作品来。不然的话,乐队扩大了之后,无论你把乐队的位置放在台侧还是乐池,它都将会使演员与听众之间造成过去所曾经争论过的“音墙”,起的作用人们只能认为是“破坏”。因此,提高戏曲音乐的创作水平,应引起各方面的重视。我们过去这样做过,结果是争取了新的戏曲观众,特别是青年人和知识分子。
作者简介:时白林(1927— ),男,汉族,笔名白林,安徽蒙城人,著名的泗州戏作曲家、黄梅戏作曲家、黄梅戏音乐创作泰斗。曾任中国戏曲音乐学会会长,中国音协理事,安徽省音协副主席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