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大学首届古琴艺术研修班
再度相聚未名湖畔~
编者按：
北大古琴艺术研修班秉承北京大学美育与艺术教育的传统，依托北京大学艺术学院艺术学理论的学科优势，以雄厚的师资力量为支撑，邀请多位在艺术学理论、艺术史研究领域卓有成就的权威学者和古琴领域的著名琴家，用一流的课程设置，面向校内外众多希望提高古琴演奏水准、琴学艺术修养、自身文化底蕴的琴人琴家及艺术爱好者，举办理论与实践双向提升的古琴艺术研修班。本研修班致力于培养演奏水平高、有教学能力、有品鉴能力、具备深厚人文素养的古琴艺术复合型人才。
在阳春三月的花开时节，北京大学首届古琴艺术研修班的师生们再度相聚未名湖畔，在燕南园51号院的琴声雅韵中聆听老师们的传道受业解惑。
2023年3月30日星期五晚上，北京大学图书馆与教育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昆曲）传承基地携手开展的中华传统艺术之美系列讲堂特邀龚一老师讲授《侃聊古琴》，在这场讲座中，龚一老师幽默风趣的讲解和深入浅出的阐释让在座的同学们受益良多。《侃聊古琴》讲座将会在后续单独推出回顾，敬请关注。
北京大学首届古琴艺术研修班于3月31日至4月2日在北京大学燕南园51号院进行课堂教学。本次课程邀请了著名琴家龚一先生进行专业实践课教学，由北京大学美学与美育研究中心研究员李溪和北京大学艺术学院副教授陈均进行专业理论课程教学。各位学员在本次课程后提交了学习心得，现择取部分文字与读者共享。
在燕南园的合影
专业基础课
授课老师：李溪
课程内容：古琴与文人艺术精神
李溪老师的“古琴与中国艺术精神”一课，开篇直击——古琴没有那么“古”。我们弹琴的人应该要多读史，把琴放在历史叙事的座标中，客观地看待和评价，既不贬损，更无需人为拔高。
——廖继锋
李溪老师的课引发了我对“古琴历史的产生”这个问题的些许思考，从不同的角度去思考这件乐器的历史发展，或许可以有新的突破。而令我印象最深的是李老师讲的琴与画的内容，将古琴与其他艺术门类相比较，可以发现艺术发展的相统一性，由此进而深入到中国艺术的统一性以及不同艺术门类的交互性。这对我来说像是打开了一个全新的领域，在我的心中埋下了一颗种子。
——陈柏云
授课老师：陈均
课程内容：禅宗与社会戏剧
陈均老师讲《禅宗与社会戏剧》中公案里直指人心的每个当下，不破不立，音乐亦如此，不可预测，亦不可复制。每个音都在当下形成，又转瞬即逝……更要求我们抚琴时必须专注，聆听指下每一个音，关注每一个瞬间。当有着足够的敏锐度和洞察力时，才可能及时发现问题进行调整提升，让音乐更为细腻精妙。
——陈芙格玥
陈均老师带来了禅宗与社会戏剧的文化大餐，甫一亮相即“当头棒喝”，幽默之余发人深省。
——杨天星
专业实践课
授课老师：龚一
课程内容：《琴学理念》《琴乐处理》《琴曲的调性分析及转调技法讲解及乐曲处理》《琴曲移植的“ 器乐化”规则及视奏练习》
久闻龚老师的治学严谨，但事实还超出了想象，并不是老师多么严厉，相反的，龚老师温文儒雅，风趣幽默，课堂上常常充满了笑声。老师的严谨，体现在对细节的追求，如指尖触弦的深度、角度，如在徽位上的精细调整，如小节间气息的连贯……也体现在对琴学综合素养的要求，对艺术的深层次追求。尤为印象深刻的是老师治学态度，身负盛名却如此谦和。
每讲解一曲，老师都会从作者背景、音乐理论、乐曲深意等诸多方面娓娓道来；对同学们提出的每一个问题老师都耐心的解答，引领大家细致去分析和处理乐曲，正确表达音乐所含有的特定内涵，追求音色之美。老师殷切地想把自己几十年来在琴学、美学、文学等方面的积淀传授给更多的人，常常感慨时间的紧迫，真诚与真情的流露令人感动。三天的时间短而又短，而要学的知识太多太多。
——叶阿里
课上，老师选取了《关山月》《醉渔唱晚》《山居吟》《忆故人》等四首具有代表性的曲目，来逐一讲解。从基础指法，演奏技巧到调式分享，调性转换，琴曲意境，历史背景，慢慢的一步步的分析解析，让我一下子豁然开朗，原来很多疑惑的地方有了解答。课堂上的学习从基础乐理到移植、打谱，减字谱编排规则等，甚至要求我们不用减字谱，但又必须要非常熟悉减字谱，一步步深入，这样的要求对我们来说是新鲜的。
——李杨梅
习琴者对于对固定调和首调要有所了解；对于正调定弦的首调概念要清晰；掌握辨认琴曲的调式、打谱时如何辨认转调；对于琴曲谱本也应正本清源，避免以误传误，以讹传讹。同时，对于琴曲中固定结构形成的主题要洞悉与掌握，如《酒狂》中乐句的固定形态；《神人畅》的下行音阶特点和雅乐音阶的应用；《忆故人》每一段段落开头的共性。另外，琴曲指法的安排遵循着“就近、顺势”的原则，习琴者也应熟知弦数徽位所对应的音位表。
——吴娜
龚老师对于每个音轻重缓急的要求，对于指法的要求，对于音色音质的要求，对于曲子旋律的要求，让我对自己的演奏有了更高的标准和方向。另外讲到的古琴器乐化，把古琴演奏者的标准拔高，不止可以完成传统曲目的传承，也能够具备当今时代一流音乐演奏家的标准，让古琴不仅具有传统属性，更要具备现代化的器乐属性。他为何要提倡器乐化，并不是龚老师不注重传统，也不是他不提倡传统，而是他在深入了解学习传统的基础上，为当今时代古琴发展，提出了更高的标准和要求，这和古琴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存是不相违背的，是在完全吸收继承传统上的推陈出新。试想一个能够弹出纯正古曲的演奏家，同时具备和任何乐器合奏任何乐曲的能力，这不是任何一个有理想的古琴演奏者要做到的吗？这正是我一直欠缺不足的地方，感谢龚老师为我指明了道路。
——王岳
让我感动的是龚老师对教学对态度，龚老师希望大家多提问题、实事求是！我提出幼稚问题，先生耐心解答，还鼓励大家不要怕幼稚、不要怕被笑话、大胆提问。《醉渔唱晚》这曲，在此次课前，我没有弹过，只是简单摸了一摸，算为预习。结果课堂上我都不敢上台，错失了老师亲自点评都机会。没想到课后作业居然是要交录像作业。
突然回到了高考备考状态中，仔细浏览着复习作业、预习作业，倒数着下次课开始的时间，感觉时间太不够用。总算在交作业时间节点完成了。接下来，开始备战乐理知识，感觉不是几天就能弄懂的，特别是计算音数，对我这个理科差生来说，太有挑战。严师出高徒，终于明白为什么龚老师的很多弟子都是赫赫有名的琴家了，学琴有法度、正确的方法加老师严格要求训练、自己刻苦，缺一不可。
——周文婷
龚老师提出的对当今古琴圈乱象的犀利批判，对后辈的殷切希冀，都如雷贯耳让我印象深刻。同时，老师针对《关山月》《醉鱼唱晚》《忆故人》几首琴曲的解析，让我意识到，对每一个音的音色要精益求精，对情感的处理要合乎情理，对曲式结构的分析要透彻……我深感受益匪浅。
——宋考凤
面对琴学要有实事求是、严谨治学的态度。有很多我们信以为真的“真相”，实际上不过是人们口口相传的“以讹传讹”。例如古琴上十三个徽位代表一年十三个月，例如五音对应金木水火土，实际都是经不起考证和推敲的谬传。但说来惭愧，我曾经也是这“讹传”的一员。只因在别处听见有人这么说，我也就这么讲给别人，实际没有经过任何思考，就转述出去了。但龚老师说：“就连我的观点你们也要打一个问号，去思考、去研究、去证实。欢迎有人推倒我的理论”这种严谨的批判精神、实事求是的学术态度，我认为在当今琴人身上是很难得的，但唯有更多的人思考、去争辩，才可能建立更坚固的理论基础，琴学才有更多可讨论、可发展的空间。
——温钰盈
古琴历来为文人士子所喜与所尊，既因其本身之美质，亦因其中寄托了士大夫阶级对于“乐”的理解与运用。故乐记有审乐知政之论，论语有牛刀割鸡之谈。然龚老师上课时曾引言曰：“古琴被历来的传统束缚很久了，应该被解放。”（大意如此，原句记不太清了，引何人之言亦记不太清。）诚哉是言。历代对于古琴的作用描述多是强调其修身养性方面的作用，如《白虎通义》曰：“琴者，禁也。”刘藉《琴议篇》：“禁邪归正。”于今龚老师提倡让古琴回归艺术性的本身，强调音乐性，强调表现力，在古或嵇康之声无哀乐论差可比之。或许在立论枝叶方面有不同但其审美大旨皆是将古琴的音乐性单独解放出来，返其本真。
——徐文宇
我一直在深入书法的学习与创作，一直也在思考，也存着疑问，古琴可否与书法一样，书为心画，琴为心声，自由地表达自己的情感、情绪、当下的心境？因为琴书一味，具有着音乐线条的抽象美，外事造化，中得心源。在技法、结构章法方面也有着许多相似之处，比如琴的指法犹如书法的笔法；运指如用笔；结构、章法如古琴章法布局起承转合（散起入调入慢复起尾声等）；另外，还有一个就是气口，当我们写草书的时候，笔划一味追求行云流水也是不行的，要有气口把它断开，犹如古琴的律动，在该停顿的地方停顿。两者都必须有“断”与“连”的意识。但，古琴又不同于书法，书法更偏向于空间艺术，而琴乐它更是具有流动性的一种时间艺术，深刻地关联着时间之流中绽出的生命时间和情感。
——彭洁
除了课堂之外，在平日里龚老师都常常与我们分享他的人生经历、他的琴学观以及做人处事的道理，龚老师说“做人比弹琴更重要”，还揭露了当今琴界的一些功利现象，这让我想起古人的思想中也教导我们“诗言志、文以载道、乐以教化”，所有的艺术都离不开人的思想和人的精神，正如孔子所说的“志于道，据于德，依于仁，游于艺”，如果我们都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那演奏出的音乐怎能与听众产生共鸣呢？更别说“乐以教化”了！
——刘湛潆
《为音乐美学而完成》
时隔一年半，北大古琴班的课终于又开学了，兴奋忐忑。兴奋的是，又可以见到老师同学们，又可以在燕南园51号楼聆听教导；忐忑的是，我能不能尽自己的所能，尽力地吸收成长。听说龚老师是位在专业上学术上极其严格甚至严厉的老师，自己能不能达到老师提出的要求？
第一天的课程结束之际，龚一老师来到教室，提前和大家见见面，也聊了一些对我们这个班的期望。他说他总怀念过去的时光，琴人们是如何结成的那种友谊和纽带，而今天种种混乱又无法忽视，希望我们二十个人，就像二十颗种子，能在各自的土壤中生根发芽，让琴学之花得以传播。
我常常在想，读这个班除了要磨练自己，求学奋进，还有些什么目标呢？老师的话，让我对自己在北大班的学习有了更深的理解。
这次学习我有几个方面的感受比较深：
第一，为古琴“祛魅”。
李溪老师的“古琴与中国艺术精神”一课，开篇直击——古琴没有那么“古”。我们弹琴的人应该要多读史，把琴放在历史叙事的座标中，客观地看待和评价，既不贬损，更无需人为拔高。
而龚老师则指出，古琴文化一样有糟粕。既有以讹传讹，也有以误传误。古琴曲并不如盛传的三千首之巨，古琴的历史也远不及传说之长，不必动辄上升到玄学、神秘。对古琴的学习，要回到音乐发展与创作的基本规律上去。
第二，观念的拓展。
陈均老师“禅宗与社会戏剧”课的介绍，让我们接触到了一门新的学科——人类表演学。尽管时间上并不允许系统深入的学习。但是无疑又为我们打开了一个新的视野。
龚老师大声疾呼的古琴器乐化改革，是这次学习在观念上的一次洗礼。作为传统文化的古琴，如何发出时代的声音，是每个历史时期必然面对的课题和选择。龚老师从自己的求学经历和演出实践，鲜明地提出“器乐化改革”的主张，激起的争议可谓巨大。三天的短暂学习，我为龚老师的勇气、热情、使命感和历史责任而感动。
龚老师说当其他所有的民乐都完成了这样的改革，我们古琴却在长达六十几年的历史里没有真正迈出这一步，这里面有各种层面的原因。但作为琴人，应该认识到我们思想上的局限性。
这两年由于我已经全身心投入到古琴教学的工作中，常常发现自己在教学乐理中的短板，也遇到学生学习中难以克服的诸如音准、节奏、记忆困难等难题，其实恰恰是在教学中偏离了音乐学习的一些基本规律，这其中有多方面的因素，而自己音乐基本素养不够也是重要一环。龚老师这次“突袭”大家乐理测试，让我直面了自己的薄弱，窘态毕露之后，当自励奋起。
第三，学琴要善思维。
龚老师说，古琴应该是一门综合性的音乐专业。不仅是演奏，还要有扎实的乐理，创作和学术开拓，要有判断力、鉴别力，热爱而有志的琴人都应该这样高标准的要求自己。这才能说得上“专业性”三个字。
在具体的学习中，要定好目标，善于思维总结。对古人的曲谱，对指法的逻辑和创作模式要总结归纳，发现规律。西方的练习曲是很好的学习方法，集中高效。古琴的基本指法要灵活运用，对古谱的辨识和学习要懂得分辨，不必泥古，当随时代。为什么过去很多曲子传不下来？我们琴人对这些问题要多问一个为什么。
第四，音乐的完成标准是什么。
龚老师指出，音乐的完成，包含了程序的完成，以及更重要的音乐审美的完成。他引用管平湖先生的话说：只拨弄几条弦，那只是音响，而不是音乐。音乐是时间的艺术。所谓气韵，所谓恰当的气息，背后是认识的积累和思考的深度。
作为琴学的后进，我们往往听到的是对古琴的赞颂。而像龚老这样的大家，则往往以专业人士对古琴的批评作为策励，不断奋勇探索。这是这次学习让我感受特别深的一点。
跟随龚老对琴曲一字一句的讲解，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自己更由此发现许多过去忽略的问题，这些问题如此基础而又必然制约更深入的提高。也因此更显示出这样学习的价值。
这次学习后，更坚定了自己的信心和方向，这其中必有为音乐审美而完成的目标，这是一个需要我们努力求索的追求。
——廖继峰
未完待续
此次课程不仅仅是课堂上的学习，在课间、课后的时间内，龚老师都与同学们进行了密切的交流和互动。在师生见面会上，龚老师表达了对同学们的殷殷期盼、谆谆教导，学生亦备受鼓舞。在餐会上，龚老师与同学们举杯畅饮，聆听同学们的演奏，并针对同学们的演奏给予指导。在课后之余，同学们陪同龚老师和师母同游未名湖畔，师生徜徉在湖边，谈笑风生，在和熙的春风中感受一代琴坛大家的风采，师生都希望时间过的再慢一些......
整理：周彦汝
排版：赵炳亮
编校：李阳
审阅：陈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