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山歌唱风流,唱得云开见日头”。5月18日晚,由广东民族乐团与梅州市客家山歌传承保护中心联合制作的原创“喊 山”——客家山歌音乐剧场在星海音乐厅隆重上演。该作品由广东民族乐团音乐总监兼首席指挥刘顺执棒,作曲家(创作总监)邹航领衔,联合戚浩笛、刘丁、马波、郑阳、蔡龙龙等共同参与创作。本次演出团队阵容鼎盛,由著名男高音歌唱家陈前、梅州市客家山歌传承保护中心杨苑玲、曹艳常、潘锡岳等一众著名客家山歌表演艺术家及陈婷霞、黄锐通等青年演员,郝婷婷、蔡龙龙、韩晓锋、李苗硕等独奏演员,及华南理工大学学生合唱团共同演绎。
本场原创音乐会以音乐剧场的全新形式,将客家山歌这一蕴含了中华民族优秀民歌精髓和岭南浓郁地域风格的歌种,与当代民族器乐的新音响相融合,在音乐布局、戏剧结构、人物角色等方面作了严密的设置。人声与乐队、人声与室内乐、人声与打击乐、打击乐与乐队,与剧场的舞台调度和灯光音响交叠。独唱 、对唱 、重唱、合唱 ,引歌、对歌、斗歌、情歌等多样化的客家山歌组合形式,也以最具感染力的方式被还原重现。此次选取的山歌唱段,歌词内容一字未改,通过作曲家对当地文化的深入读解与巧妙的创作,客家地区独有的人文品格和文化风貌,以崭新的音乐语汇和艺术审美呈现于舞台之上。
指挥:刘顺(广东民族乐团音乐总监兼首席指挥)
作为一种综合性的艺术样态,本次音乐剧场没有采用线性化的具体故事情节,而是以音乐贯穿牵引,通过光影效果和演员的舞台表演,展现了客家山歌丰富多样的场景和情绪更迭。序章《山山有我就有歌》,作曲家邹航创作的中国管弦乐序曲具有恢宏壮阔的气势及宏大的场景感。行进式的动力性动机由弹拨乐声部起始,合唱队的人声加入,管钟及吹管乐声部的铮鸣金石之声,拉弦乐延绵的旋律线条,声部层层叠加,旋律动机向上模进。作曲家以简练的音乐主题,将客家先民自信地踏步前行,浩浩荡荡地衣冠南渡这一史诗性壮举,以震撼人心的空间声场,重现于听众眼前。其后,各种隐藏在音乐戏剧中的人物角色渐次登场。青年演员陈婷霞以一声“噢嘿”的呼喊,将场景从远古拉回至当下。“山山有‘亻厓’(我)就有歌,山中山谷起山坡,山前山后树山多”,女子站在高山上自由歌唱,诉说着客家文化的文明起源及山林民族的洒脱与力量。乐队行进式的动机一直在持续,呼应式的“噢嘿”,人声与乐队的声响回荡在整个剧场中,开篇即掀起了一浪高潮。
《山山有我就有歌》 演唱:陈婷霞
其后的秦琴与中国管弦乐间奏曲I(蔡龙龙创编),两位演奏家蔡龙龙、韩晓锋竖抱秦琴,相对而奏。作品为三段体结构,风格诙谐幽默,吹管乐声部、拉弦乐声部、弹拨乐声部节奏交替,此起彼伏,描绘了一幅趣味盎然的山林图景:清晨的山路烟雾氤氲,活泼的孩童在山林间拾级而下,将场景引至青年男女的情歌对唱。
《秦琴与中国管弦乐:间奏曲 I》
演奏:韩晓锋、蔡龙龙
《有好山歌唱来听》《有心相爱敢同行》(郑阳创编),两首作品表现了青年男女从相遇至互相倾诉爱慕之情的情绪变化,表达了客家人对于爱情这一人类永恒命题的美好向往。
《有好山歌唱来听》演唱:潘锡岳、陈婷霞
《有心相爱敢同行》为男女声小组唱,它以人物群像的形式,把引歌、对歌等形式以多个速度对比转换强烈的唱段,将两对青年男女互诉爱意,及其中一个插科打诨的角色表达得活灵活现。“风流桌上放神排,风流和尚来做斋,风流心肝来牵挂,风流死了风流埋”。末段狂欢性的段落,仿佛在表达一切为了爱情,客家山民对爱情的自由追求和向往,尽诉于此。
《有心相爱敢同行》
演唱:陈晨光、古钰霖、黄锐通、马嘉意、谢曼丽
除了爱情题材,客家山歌中独特的民间习俗,那就是斗歌。在作曲家戚浩笛看来,这不单是比赛谁的歌唱得好,更是一种民间的“斗智”游戏。《你歌哪有亻厓歌多 》就是以此展现擂台斗歌的情景。高音唢呐的引子奏响擂台的前奏,男女相对站立在山间,女声演唱陈婷霞英姿飒爽,男声演唱曹艳常沉稳淡定,几回你来我往之间,两人势均力敌,互不相让。随着情绪层层堆积推进,观众也被紧张的气氛牵动着,直至两人从相对而站至逐步靠近,热烈的气氛在乐队的全奏中达到顶峰。
《你歌哪有亻厓歌多 》演唱:曹艳常、陈婷霞
《新绣荷包两面红》(刘丁创编),男声演唱以号子般的呼唤,追忆着青年时期爱情的纯粹真挚。《小胡与中国管弦乐间奏曲II》(刘丁创编,郝婷婷演奏)是一首带有爵士风格的器乐协奏曲,小胡的长线条与错落的点状音色交替。笛声从远处飘来,仿佛青年人面对爱情时的忧郁与愁绪。《四板与中国管弦乐:间奏曲III》(刘丁创编),作曲家创造性地将四板这一国家级非遗竹板歌中的击打伴奏乐器提取出来,与乐队相融合。作品的音乐素材精简,节奏长短结合,结合民间吹打乐的音响效果,仿佛一个憨态可掬的青年人,在路途中三步两回看。黄锐通表演的四板灵活多变、上下翻飞,趣味感十足。
《新绣荷包两面红》 演唱:曹艳常
《小胡与中国管弦乐:间奏曲 II》 演奏:郝婷婷
《四板与中国管弦乐:间奏曲III》演奏:黄锐通
《夫妻好比鸳鸯鸟》(马波创编)是对客家文化中婚礼场景的情景式呈现。全曲共由六个唱段构成,新郎新娘在甜蜜的氛围中互相倾诉,其后布鲁斯swing的摇摆风格,以说唱式的旋律,描绘了婚庆场合中充满欢乐的热闹场景。音画流转间,新娘在离家前表达对父母养育恩情的感激与不舍。其后的小组唱,父母亲人为一对新人布置婚房,一片热闹欢腾。“九声笑来天盲光,恩恩爱爱百年长”。
《夫妻好比鸳鸯鸟》
领唱:杨苑玲、曹艳常
群唱:潘锡岳、陈婷霞、陈晨光、黄锐通、马嘉意、谢曼丽
时光流转,《女声与大胡二重协奏曲:妹子永久唔丢郎》(马波创编)诉说的是妻子面对丈夫过番出海时,不知归期是何期的不舍与无望。此处青年演奏家李苗硕演奏的大胡以拟人化的器乐语言,与杨苑玲饰演的妻子隔海相望,互诉衷肠。大胡喑哑的音色与女声演唱的悲愁相呼应,随着歌唱涌动的情绪经由乐队的演奏被深化,弥漫于整个剧场空间之中。
声乐协奏曲《落水天》则是远在南洋的中年男子对爱人的思念及回顾前半生时,面对生命无常的无奈叹息。作曲家邹航以跨文化的视野,在引子部分引用了格什温轻歌剧《波吉与贝丝》中《夏日时光摇篮曲》唱段的女声旋律动机,融合了冷爵士(Cool Jazz)风格。中西方不同民族地区的音乐在此处交汇,唱咏着人类对于乡愁命运的哀叹。作品的情绪层层推进,在演唱家陈前的演绎中,使人哀叹动容。
《落水天》演唱:陈前
《等郎等到五更头》(马波创编)是整个音乐剧场中最悲情的一个唱段。杨苑玲的演唱真挚深情,将一个年年等待丈夫,却孤独无果的女性形象表现得丝丝入扣。女子对丈夫真爱不渝的情感,对爱情的坚定守候,无论在任何时代,依旧闪烁着动人的光芒。
《等郎等到五更头》 演唱:杨苑玲
《客家打击乐与中国管弦乐: 间奏曲IV 》(戚浩笛创编)为音乐剧场中最后一首间奏曲,也是一曲充满趣味与幽默感的作品。作曲家将四板、杯花、落地金钱等客家民俗歌舞中的表演道具从原有场景中抽离,与乐队的演奏家们共同演奏了一首打击乐协奏曲。全曲没有固定的音高旋律,演奏家们击打琴筒、琴板,用笔杆击打唢呐碗等,丰富多变的节奏型此起彼伏,仿佛客家山民围着篝火在纵情舞蹈。
《客家打击乐与中国管弦乐: 间奏曲IV》
四板:潘锡岳、陈晨光、古钰霖、黄锐通
杯花:陈婷霞、马嘉意、谢曼丽
乐队与合唱《客家山歌远名扬》(戚浩笛创编)与序曲的主题相呼应,将场景从先前的人物剧情拉回至当下现实,人与山水自然紧密相依,天然去雕饰,表达着最自由、热情、阔达的情感。人声与乐队以紧打慢唱的结构,乐队在中段速度不断加快,唱词愈发密集,伴随人声的呼喊,将情绪烘托到极至,并以一声嘹亮的“噢嘿”在乐队全奏,以及观众此起彼伏的热烈掌声中结束全曲。
大合唱《客家山歌远名扬》
此次的客家山歌音乐剧场,对广东民族乐团的演奏家们和客家山歌的表演艺术家们都是一次全新的探索与挑战。它需要艺术家在各个音乐场景中快速转换情绪,对人物情境的表现和表演的精准性提出了较高的要求。
全体演员和作曲家上台谢幕
而对于作为文化遗产的客家山歌,在当代应该如何活态传承,这次音乐剧场的呈现也是提供了一个极佳的参考范式。在重塑民族声乐与器乐相融合的当代音乐语境中,广东民族乐团的音乐家们通过揭示生活态中的传统民歌,最大限度地重现客家山歌的生态情境,并以艺术化的作曲技法及综合的多媒体手段,将之呈现于舞台之上,展现客家山歌文化的艺术审美与当代价值,从而与现代人的精神生活同频共振。
“山歌唱来好声音,客家山歌远名扬”。这次的音乐剧场只是一个开端,通过作曲家们的传承与重塑,相信这些优秀的音乐作品也会反哺民间,让客家山歌在时代更迭中持续绽放其的光彩与鲜活的生命力。